《凡魔》 秋敵．著
I can't stop it..........
自我介紹？
一頭黑髮，瀏海有一撮是銀色的。
在炙熱的地底下待過一陣子，所以在人間，不管春夏秋冬，始終穿著白背心配襯衫和不怎麼合身的牛仔褲。
我，平凡至極，平凡到沒有人會去注意我的存在。
我是個，既平凡，又渺小的，魔。
所以我的穿著，有別於典型的魔或惡魔。
我喜歡遊走在人潮裡，因為這樣，會襯托我的渺小，和我的微不足道。最重要的是，能幫助我思索，下一個目標的條件，和異於過往的創意。
很多自稱是我朋友的人，常來委託我辦事，且在事成後，送我一些紀念品。
我收藏的紀念品很多，其中令我愛不釋手的，是一張照片。
我總隨身攜帶著它。
為什麼一張照片能如此吸引我？
重點不是照片，而是我看它的感覺，而是把它給我的那個人。
人們看這張照片，只能看到表面的假象，只能看到一個人佇立在一棟房子前。
我看這張照片，卻能看見一部歷史、一段故事、一個女生、一個我。
最讓人無法置信的是，我每次看的場景、人物，都不一樣。
大家都叫我，Black Angel。
我沒有名字，在我甦醒前，我沒有名字。
【108年前】
「Black Angel是吧？請進。」
低著頭的我，竊笑。
千里迢迢冒著大雨來這，他們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目標和報酬，否則，我會想要從他們身上攫取更多。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管家，領我往長廊的盡頭走。
我一眼就認出這老管家的身份。
他是個斷了翅的天使。
哼，又是個所謂天父手下的犧牲者，從天上，被打下人間。
他背上萎縮的殘缺翅膀，正象徵了他落魄的頹喪。
「老爺就在這裡面了，請你自己進去吧。」
『謝謝你，曾經的，主寵者。』我語氣輕蔑，他卻不為所動。
他知道我是誰，也清楚自己現在的份量。
我一踏進這房間，門就立刻被甩上，原來那個老管家，心裡其實是很不爽的。
「歡迎歡迎，卲，請你拿張椅子給大名鼎鼎的Black Angel坐坐。」
一股寒意從我尾椎往上爬。
卲？
我把自己的眼睛變得全紅，這才看見卲。
『原來你是冤魂的收留者啊，幸會。』
我輕輕坐了下來，瞪了卲一眼。
「別這麼客套啦，你應該認識卲吧？他說，他可是永遠忘不了你喔！」
『Iry ceanty furrif ur roo.』（翻譯：我也不會忘了你的。）
跟魂魄講話，只能用他們專屬的語言。
因為我是個魔，所以天生就精通各種專門的語言。
卲是誰，你們一定很好奇吧。
找我來的這個老爺，是個冤魂收留者，所以，卲是冤魂，而且，是我親手讓他變成冤魂的。
講到卲，就要追溯到十年前。
啊，一切仍歷歷在目..............
我受人之託，來到卲的住處。
「你是那瘋子派來的對吧，你幹嘛要聽他的話？他是瘋子ㄟ。」
『他開條件，我滿意，我就做。』
我一步一步向他逼近，他也一步一步往後退。
當他再也沒有退路的時候，我決定下手。
「等一下。」他突然很平靜地開口了。
「可不可以至少，讓我先完成一個願望。」
很少有人就快死了，還能如此冷靜，這讓我開始好奇，所以讓他把話說完。
「派你來的那個人......曾經跟我是戀人，但是我們的感情不被認同，因為我們都是男生，我們說好要一起面對，而他卻逃避了，還派人要殺了我好滅口。他背叛了我，所以，我也要背叛他。」
我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也知道他想要怎麼背叛他。
我向前，吻了他，一手解開他的上衣，另一手把他的褲子扯掉。
我把所有引人遐思的激情畫面，傳到他想背叛的那個人腦裡。
不管他想不想看，他都得看見自己被背叛的畫面。
卲倒在一旁喘息著。
『你想背叛的人已經看見了，而且，他也氣死了，哈哈哈。』
他就站在房屋的角落裡，哀怨地看著我和卲。
我不耐地瞪了他一眼，表示我拿了東西，一定會完成任務的。
卲知道我接下來要幹什麼，他卻仍然躺在地上。
我突然有了點子，決定要怎麼處決他。
我捧起他的臉，看進他的眼神，把他的魄給摧毀，接著再送他一個吻，當作是kiss goodbye，也順便吸光他的生命。
也許有人還會有疑問，魂呢？
對我來說，魂，是極為神聖的東西。
我是魔，跟惡魔可是完全不一樣。
我不會破壞任何一個魂；但是惡魔卻會把魂吸光，或是把魂整個毀掉。
這就是為什麼，惡魔的下場都不怎麼好。
這也是為什麼，除魔人可以輕易找到惡魔，卻無法動我，因為魂，總會散發著絲絲光芒和靈氣。
「先別管你跟卲的事了。」
收冤魂的老爺，把卲給打發走了。
我再看一看，房裡沒有其他魂。
『你找我來有事嗎？』
「當然有事啦，我想請你為我做事，當然，酬勞絕對會讓你滿意。」
『你這冤魂收留者，怎麼會想要跟我這個魔打交道？還有，怎樣的酬勞？』
他大概開始覺得我這來者很不善。
但他也不能怎麼樣，畢竟，我哪時候善過？更何況，我是他找來的。
「一屋子裡的魂給你，包括我的。」
『哈哈哈哈哈。』我笑他的無知，他的愚昧。我是條件這麼低的人嗎？
『找我來，也該打聽一下吧，我從來不碰魂的，你不知道嗎？況且，你這屋子裡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冤魂，都是我的傑作。』
從他臉上的錯愕看來，就知道他一定沒打聽過關於我的事。
「那你說吧，你的酬勞要怎麼樣的？」
『你給我等一下，我才不是那麼沒品的魔呢，首先，要看目標吸不吸引我。再來，報酬的話，錢至少要一千萬美金，或是其他讓我極喜愛的紀念品。』
他的表情更是好笑了，這就足以讓我知道，他沒有一千萬美金。
我起身，打算轉頭就走，他叫住我。
「卲對你來說，有紀念價值吧？」我又不自覺地坐了下來。
「目標呢........是個女的，她叫做Cruestien。」
Cruestien？
這讓我更好奇了。
Cruestien在魂語裡的意思是，黑色翅膀。
我想，這個目標，我有興趣。
『那我就乾脆點吧，如果事成了，卲就給我，然後你有多少錢，就順便吧。我會再來，你東西準備好。我走了。』
說完，我就轉身走了。
「請慢走。」
『主寵者，剛剛對你失禮，抱歉啊。』
「Nightumn getine.」
getine是再見的意思，但是....Nightumn？他幹嘛那樣叫我？
算了，他太久沒去飛一飛，病了吧。
雨停了，沒有星星的夜空顯的寂寞。
於是我放一點烏雲。
又下雨了...............
（待續）
My first truly feeling in my mind.......
翻著手邊的資料。
"Cruestien機密個人資料"
我翻開第一頁，準備好好研究這個人。
"NO PICTURE"沒有個人照片，這下可好了，我又要憑直覺去認人了。其實也沒關係，這是我的專長。
"全名：Curestien Nightaut／年齡：21／................"
其它太煩雜且不必要的，我直接略過，省得我浪費時間。
"地址：青思州，東北區，比薩五路，卜芝街35之33號"
沒聽過這鬼地方，但要找這個地方，對我來說卻是易如反掌。
我隨便打包行李，揹了就走。
買到火車票後，我走進一旁的候車室，找了個位子，準備坐下歇一會。
這候車室怪簡陋的，不過比起幾十年前，真的是好多了。
有殺氣。
在那麼一瞬間，我可以感受到一絲絲殺氣，看來有仇家找上門了。
我閉上眼。
敵不動，我不動。但只要對方一動，他就完蛋了。
"轟"
一聲巨響，簡直就是把整個候車室給炸爛了。一堆人開始圍在一旁觀看。
而那些圍觀的人，個個目瞪口呆。
這也難怪，入他們眼裡的，是令他們永生難忘的畫面：外焦內熟、四分五裂、血肉模糊的，妖人。
妖人跟人妖可是完全不同的東西！
人妖大家應該都知道，而妖人呢，則是心懷怨懟的失心人，為求報仇力量，而讓自己的魂附了極不純的魔蟲。
妖人看起來似乎和凡人沒什麼不同，可是仔細看來，你看不見他的眼神、你感受不到他的氣息。他們就像活死人那樣，只剩一顆被玷污的心在跳著，腦裡只有報仇。
我對他做了什麼？
我只是在無形中，設下了我獨創的妖雷，專門對付妖人。妖雷只要被啟動，不管該妖人逃得多快，下場都是一樣的。死無全屍，死無葬身之地。
別說我殘忍，為了保命而做出的事，大家都一樣，也沒有人能知道。
我走出如同廢墟的候車室，準備上火車。
沒有人看見，我悄悄掛上的，淺淺笑容。
火車駛了將近一天，這才終於到達我的目的地，沿途的風景，在我眼裡其實都一樣。
走出青思車站，不禁覺得驚訝。
真是個繁華的城市啊！清晨街上已可見幾輛福特汽車，街上到處都是人，每家店都門庭若市。
走在人群裡，真讓我感到毛骨悚然。
一個人的世界，應該才是屬於我的；熱鬧，只不過是群群寂寞的假象。
走了幾條街，我才發覺，我根本找不到地址上的這個地方。
我往一旁不經意地一瞥，看見一個不一樣的女孩。
她的穿著，不一樣；她的氣質，不一樣；她的面孔，不一樣；她給我的感覺，很不一樣。
既然來到異鄉，留情，應該不算一種罪過吧？
『小姐。』我輕聲叫住她，就怕她從我指縫裡溜走。
她停下腳步，一看到我，就愣在原地。
『我不是壞人，我想請問你，知道這個地方嗎？』我拿出筆記本，把上面的地址指給她看。
當她湊近看，我不經易地，又瞥了她不一樣的面容一眼。
這樣的不經易，讓我開始感到四周溫度升高了幾度，即使路上的每個人都裹著大衣，且冷眼看著我薄薄的衣褲，我仍脫了我的襯衫下來。
突然，我好怕眼前的她，覺得我是怪人，因為我已經開始流汗了。
在她看了看地址後，突然牽住我的手，拉著我走。
而我，Black Angel，竟然就這樣乖乖地跟著她走？！
一路上，她都沒有開口，而我也只是四處看看，偶爾再不經易地瞥她幾眼。
等到她停下腳步，我們已經不知道走了幾條街了。
她指指前面這棟房子，對我笑了一下。
我又覺得溫度劇升了。
我看了看眼前這棟房子的門牌："比薩五路，卜芝街35之33號"
是這裡沒錯了，正當我想向她道謝，她卻又拉著我向前。
前一秒，我仍舊在不經易地瞥著她；下一秒，我卻好想逃離這地方，甚至要我死都行。
她從口袋掏出鑰匙，打開了這棟房子的門。
「You're here for me, right?」她面帶微笑，我卻無法開口。（翻譯：你是為了我而來的，對吧？）
這是什麼感覺？
自從我誕生到凡間後，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難道，這就是錯愕的感覺？
錯愕會讓溫度升高好幾度？
想不到我也有困惑的時候，真是稀奇。
我只能對她點點頭，沒錯啊，我千里迢迢來到這，就是為了她，Cruestien Nightaut，這讓我有奇怪感覺的女孩。
『你應該知道我來這裡的目的吧？』這麼說有點殘酷，可是她總得面對。
「I know, but.......can you give me one more day? I want to say goodbye to my friends.」（翻譯：我知道，但......能不能再給我一天？我想跟我的朋友們道別。）
『可以是可以，可是我要跟著你。』我對她笑了笑，其實心裡是想再瞥她幾眼。
她準備好東西之後，就又拉著我的手，帶我去不知名的地方。
走到接近鄉村的地方了，她突然帶我走進一條小路，路旁全都是一棵又一棵的樹，根本不知道通往哪裡。
一道刺眼的光突然進入我眼睛，這就表示我們走出來了。
眼前的一切，讓我瞪大眼睛，無法言語。
好幾隻小狗、小白兔，還有滿地的花草，個個的靈性，都散發著柔和的光。
天堂怎麼跟這裡比呢？
她依然拉著我的手，在我另一隻手塞了幾塊小麵包，示意要我餵牠們。
我們蹲了下來，我們伸出手，我們一起餵這些小動物們。
等到麵包餵的一點都不剩，她又拉著我站起來。
「Jokes Nightumn, this is for you.」（翻譯：Jokes Nightumn，這是給你的。）
她遞給我一張照片，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讓人無法置信的卻是，我每次看的場景、人物，都不一樣。
Jokes Nightumn？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又拉著我坐了下來，讓小動物們躺在我們懷裡。
「You're name is Jokes Nightumn, and my name is Cruestien Nightaut.」（翻譯：你的名字是Jokes Nightumn，而我的名字是Cruestien Nightaut。）
我想了想.............................
如果Jokes Nightumn是我的名字，那Nightumn在魂語的意思是黑天使，而Nightaut則是.....黑色翅膀。
剎那間，我懂了。
我真的懂了。
「Don't forget to bring the photo when you come here again.」（翻譯：你下次再來這裡的時候，別忘了帶那張照片。）
「Take my soul with you, please.」她仍然，用她最不一樣的方式，笑著。（翻譯：讓我的魂跟著你，拜託。）
聽完她的話，我的第一個念頭，竟是拒絕。
我還來不及反應，我還來不及拒絕，她就上前，吻了我，把自己的魂，心甘情願地，給了我。
這一刻，我仍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看著她斷了氣，我這才知道，溫度升高的感覺，是愛。
而現在的感覺，是心碎，是心痛。
一直認為自己是沒有心的魔，沒想到現在，卻栽在心的感覺裡。
我抱著她好久好久，久到連時間都傻了，我才將她放下。
等我起身，突然發現一切都變了，小動物們全都不見了。放眼望去，是一片煉獄。
我回頭，撿起差點飛走的照片。
一切瞬間恢復了原樣，她牽著我的手時的樣子，小動物們活蹦亂跳著。
我走了。
我對著她，和這個地方，輕輕說著。
我微笑著。
（待續）
我好希望時間是倒著走的。
照著原路回去，心情卻不一樣，感覺也不一樣，一切都不再一樣了。我的一切。
『你東西最好給我準備好了。』
「快進來吧。」
這一天，一樣在下雨。
『我自己走過去就好了。』老管家一打開門，我就快步往老爺的房間走去。
我用力地打開門，狠狠瞪了他一眼，再用力把門甩上。
『錢呢？』我沒好氣的說。
「火氣別這麼大嘛，我能給的就剩這樣了，你點一點吧。」
我打開袋子，謹慎地檢查了一番，確認無誤後，就起身準備要走了。
「等一下。」他沉著地喊了一聲，我沒有回頭，只是停下腳步。
「哈哈哈，我是故意給你這目標的，因為我知道，你是個絕對守信用的魔。」
我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我早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他這般挑釁，實在是讓我忍無可忍。
我轉身，隔空把他的魄給捏碎。
速度之快，就連卲想要救他，也都來不及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錢袋也不拿，就往大門方向直奔。
"碰"
果然不出我所料，那袋錢根本就是炸彈。
一連串的爆炸，把我震到很遠的地方。
我倒在地上，手臂多處擦傷，我卻不以為然，因為，那張照片，沒事就好。
「Nightumn.」一個沉重的聲音在呼喚我。
我回頭一看，是老管家。
他張著翅，在我上空盤旋著。
「你殺了他，救了我，和裡面無數個冤魂，謝謝你。」說完，他就拍拍翅膀飛走了。
我再轉頭看看屋子，一個又一個冤魂，往天上飛去，有些還向我揮揮手。
我起身，拍拍身子，撥撥亂掉的頭髮，就回家去了。
【回到現在】
I've learned.
在我遇見她，Nightaut之前，我以為我什麼都懂、我以為我是多麼高尚的魔。
其實還有很多事，我不懂。
但遇見她後，有些事，我懂了。
我其實是有感情的。
我一點都不高尚，我無法為愛，打破規矩。
原來我很笨。
我直到現在才懂，那張照片，象徵著天堂，象徵著我和她。
Nightumn是我。
Nightaut是她。
我是黑天使，而她是黑色翅膀。
原來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如果我沒遇見她，我就只是黑天使而已。
而我遇見她了，所以，我不只是黑天使，也是我和她延續愛的軀體。
如果我沒遇見她，我不會知道我的名字。
而我遇見她了，所以，我找到我的名字，不再逃避自己迷失的樣子。
如果我沒遇見她，我就只是個冷血無情的行屍走肉。
而我遇見她了，所以，我是個有心的魔。
所以，我只是個，凡魔。
這近百年來，我努力地活著。
那些常來探望我的人，不再是自稱是我朋友的人。
而是我朋友。
我偶爾會再接些任務，但都會確保他們的魂，都順利上天堂，或下地獄，而不是被什麼冤魂收留者給抓去當奴隸。
接任務之外，就是除掉冤魂收留者，放生冤魂，讓他們到他們該去的地方。
我走在一條小路裡，路旁是一顆又一顆的樹。
每年的這個時候，我都一定會帶幾片碎麵包來這。
和小動物們敘敘舊，也呼吸一下這充滿靈性的空氣。
其實，只要心打開了，哪裡都是天堂。
我低頭，看看照片，看見她對我微笑著，而我也站在一旁，微笑著。
我又不經易地往身旁一瞥。
我們都笑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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